曾氏 字辈
2025-03-27 16:50:03
深圳甘坑古镇的前世今生
文濡天下主笔 陈建平
深圳东部,有一座凉帽山。山不险不峻,却绵延起伏,草木叠翠,百鸟栖息。晴天时满目苍翠,雨季时黛色苍茫,颇有意蕴。
山脚下,甘坑客家小镇静卧于时光隧道中,风雨数百年。数百年间,朝代更迭,烽火狼烟,多少山川关隘被夷为平地,多少藩篱城寨已坍成遗迹。隐藏于深山密林的毒蛇猛兽,也在刀耕火耨中渐至绝迹。而客家先祖历尽艰辛拓荒而出的甘坑,如同开拓者一样坚韧不拔,遗世独立数百年。
关于甘坑的历史,只能从零星史料中寻找蛛丝马迹。最早见诸史籍的,为清康熙《新安县志》:“柑坑山,在七都,周匝四十余里,瑶人居之,多产赤竹。”从只言片语中可以知道,甘坑早期的原住民,应是瑶民,而非客家人。
今天的甘坑,并无瑶民,亦无瑶民后续踪影。早期的土著去了哪?是与客家人斗败后迁往他乡,还是在和睦共处中实现民族融合?没有文字可考。
按常理推测,甘坑山多地少,突然来了大批客家人,开山辟路建房,争水争地争粮,矛盾自是难免。瑶民彪悍善斗,客家人勇武抱团,主客之间为了生存,在蛮荒年代只能通过武力解决。但是翻遍史籍资料,并无深圳大规模“土客械斗”的记载。
传说中,瑶族是古代东方“九黎”中的一支,为盘瓠和帝喾之女的后裔,后往湖广等地陆续迁徙,聚族而居。如此说来,瑶民和客家人血脉相连,身世相同,都是为了躲避战乱南迁的中原后裔。同是天涯沦落人,既然相逢,何不惺惺相惜、同舟共济?按照华夏文明进程规律,甘坑当年的土著瑶民,大概率是与客家人融为一体。
就如很多缺乏文字记载的古村落一样,要真实还原甘坑的演进脉络,很难很难。我们只能从一些土著姓氏族谱、偶见典籍的记载,甚或民间传说中,结合甘坑先祖所处的历史背景,以及现存的一些遗物遗迹,尽可能地再现一座古村落的沧桑历程。
一
走进甘坑客家小镇,沿着凸凹的青砖石道步行未久,便可看见一座兼具客家特色和广府风格的炮楼,周边排屋簇拥。这就是7都116村。
炮楼高四层,三合土夯筑的墙体坚固厚实、弹痕斑驳;城墙女墙为方桶式,四面开有瞭望窗;顶层四围都是条形射击孔。三排客家民居依炮楼而建。据甘坑原住民彭锦荣介绍,炮楼由其曾祖彭振芳捐建,建成于1921年。
民国初,甘坑一带土匪、窃贼横行,曾有百余土匪入户抢劫,村民“五发仔”拿起十三响快枪,带领200余村民殊死抵抗,最终击退并打死多名土匪。经此事件以后,做白糖生意、家境较为殷实的彭振芳出资修建了炮楼。村民平时在排屋生活休息,遇上土匪来袭,便迅速钻进炮楼,妇孺老人躲在下面,青壮年则冲上楼顶,用土枪鸟铳等抵御外敌。
与深圳鹤湖新居、大万世居等客家围屋相比,甘坑炮楼及民居的建筑规模、防御强度远不能及。但在此后二十多年,炮楼为抗击土匪、日寇和国民党顽军起到了很好的防御作用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,甘坑一带日渐平安,炮楼不再是防御堡垒,先后作为饭堂、私塾、堆放杂物使用。
7都116村,今天的人大多不知所云。据《新安县志》记载,明清时期,实行县、乡、都(社)、图(里)基层管理制度,明末新安县分为3乡7都57图509村,甘坑属新安县7都116村。据甘坑谢氏族谱记载,甘坑客家先祖是在清朝康熙年间,从广东梅州一路披荆斩棘,辗转迁徙至甘坑开村立业。如此算来,甘坑客家的建村历史,大约在350年以上。至于瑶民在甘坑的居住史,因无史料可供参考,故无法算计。毕竟今天的甘坑,是以客家文化闻名于世,瑶民居住史不算也罢。
作为旅游景区,历史越悠久,越能勾住游客的脚步,诱发文人墨客抒写万千感慨。2009年,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时,考古人员在甘坑果场附近,发现两处春秋战国遗址,采集到一些夔纹、方格纹陶片;在甘坑水库周边发现一处宋代窑址和一处宋代遗址。以此推证,早在先秦时期,甘坑一带便有人类活动的足迹。
丹青寥寥,便去文学作品里寻求答案。遗憾的是,翻遍唐诗宋词元曲,以及明清演义、民国白话,关于甘坑的咏叹一无点墨。在神州广袤的土地上,甘坑实属沧海一粟,入不了庙堂之高。皇上贬黜官员时,御笔一挥,就把李白、王维、杜甫、柳宗元、苏轼、范仲淹等人流放到西北、岭南等地。在皇上心中,只有到了这些苦寒、蛮荒之地,才能“苦其心智、劳其筋骨、饿其体肤”,使其洗心革面,以后少写诗文借古讽今。殊不知,苦难最能催发文人的诗情,一首首失落时挥就的诗句,让阳关、永州、渭城、白帝城、武陵源、岳阳楼等地名流芳千古。
细细一想,柳宗元、苏轼等人虽才高八斗,但地理知识不甚丰富。如若知道岭南还有“甘坑”这一世外桃源,想必他们绝不惧舟马劳顿,转山转水也会跑来,吃一盘盐焗鸡,喝一碗客家娘酒,再想想自身境遇,写几首诗聊以解闷,让甘坑及早进入史册。
可惜,他们都没有来。今天的甘坑人,只能对着“朝辞白帝彩云间”“西出阳关无故人”等传世名篇空悲叹。
不过不要紧,今天的甘坑已成为旅游区,游人接踵,一些现代诗人也会对着碉楼、客舍、驿道等,吟诵几句,虽比古诗肤浅,终让甘坑有了些许文学底色。
遗憾归遗憾,甘坑却是幸运的。像这样有点年头的传统村落,在中国数不胜数。在卖地暴富的年代,有多少被挖掘机铲平,被不肖子孙换成了巨额钞票。能够保存下来的,都属祖上积德。
甘坑先祖泉下有知,应感欣慰。
二
在7都116村探访,但见小巷深深,苔痕上阶绿,草色入帘青,一排排民居依山而立。山脚二十余米,有一古井,内有水波,以目测之,深不见底。爬上古井旁的天桥往下望,有两家房舍屋顶明显不同:飞檐翘角,檐下墙面隐约可见雕刻石纹。两间房混杂在一众排屋中,走在下面看不出差别,很容易一晃而过。据村民指认,此处便是张氏宗祠和邓氏宗祠。
根据记载,甘坑的开村始祖为谢姓先祖,既如此,小镇内必有谢氏宗祠。拿着老照片在7都116寻觅数圈,始终未见雕花镂窗的屋门。“老祠堂已经拆除了”,在原住民谢百灵指点下,我们在“东北铁锅炖”附近小巷搜寻。该饭馆旁边,有五棵缠满祈福红绸的老树分外显眼。用“百度识物”手机软件反复比照,确认其中三棵开满花的树为紫荆;浑身带刺的那棵为木棉,俗称“美人树”。看到树名,我们哂之一笑:美人带刺,花开谁敢摘?可能与玫瑰同理吧,都是生物的一种自我保护;一棵为刺桐,周身并无刺,不知是否有误?这五棵树,为何成为“祈福树”,我们一时茫然。
五棵树正好挡在一条小巷的路口,走进去仔细搜寻,终在一鱼疗店和杂货店的中间,看到一覆有屋顶的通道,客家主题的木版油画挂满两边墙壁,大小不一的几个簸箕悬挂于屋顶。经电话与谢百灵确认,此过道即为谢氏宗祠遗址。分产到户以后,宗祠被分给一族中村民,后在建设小镇时拆除,成为两条巷的过道。谢氏宗祠,在观澜樟坑径易址重建。那里也是甘坑谢氏的分支。
站在遗址前,已找不出任何宗祠的痕迹。唯有通道后面,又有一相同的过道,两边摆放着八仙桌、红木椅、洗脸架和雕花屏风,梁柱上挂着一件蓑衣;过道后摆放着一组石磨,汩汩冒着清亮的自来水。在这里,才能感受一点甘坑先祖的生活痕迹;这间通道,估计和宗祠一样,拆掉老屋之后打通的。
仔细想想,还是有些惋惜。没有谢氏宗祠的甘坑,村史该怎样书写?哪怕在遗址前立一块石碑,后人和游客,也可以追根溯源。回头再想想那五棵树,立于谢氏宗祠附近,根深蒂固、枝叶繁茂,怪不得村民寄予美好愿望,原来是祈求谢氏先祖,保佑多子多福、岁岁平安。
不管怎样,时光,终于可以穿越到350多年前,一段甘坑史话,可以顺势展开。但是今日,谢氏宗祠已经拆除,张氏、邓氏宗祠和其他房舍一样,统一出租做了商业店铺。据村民介绍,老村改造前,甘坑股份合作公司为了防止房屋倒塌,将包括宗祠在内的所有老屋,统租下来,在保持原貌的基础上统一修缮,最终保住了这些具有上百年历史的老屋,为建设甘坑客家小镇留下了根基。
找到此处时,还是早上八点左右,小镇店铺大多关门闭户。站在宗祠门前,漫过红灯笼铺排出的喜庆色彩,脑海中回放着电视剧《大南迁》镜头,一种沧桑恍惚眼前。甘坑先祖的南迁历程,是否与同胞一样,波澜壮阔、荡气回肠?
据原住民介绍,甘坑客家人的开村始祖为谢文明和卓美发,于清康熙年间从梅州迁徙而来,谢、卓两姓后来合并为谢姓。两人来到甘坑后艰辛创业、繁衍子孙,遂有今日之甘坑小镇。
谢、卓两姓为何合并?现在的甘坑人也说不清楚,只是据老辈传闻:谢文明、卓美发本为同村好友,迁往甘坑前,两人各带祖宗牌位和遗骨,却在翻山越岭的南迁路上,不小心摔碎了装着遗骨的陶罐,遗骨混在一起,谁也分不清谁是谁的祖先,最后一商量,干脆都姓客家大姓——谢,谁让两人是好朋友呢。此为传闻,不可深究。
追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村落历史,殊为不易,因为没有更多文字可供查阅。那些名扬四方的小村小城小地名,真的要感谢那些大诗人,他们用一支笔,信手写下几句诗文,就能镌刻山河、雕镂人心,让一处毫不起眼的地方名传千古。
据史学家分析统计,客家人大规模的迁徙历史,大致有五次。如此算来,甘坑先祖应是在第四次南迁时到达甘坑。再叙甘坑,便有了着墨点。
清朝入关之后,为了抗击郑成功“反清复明”,在沿海地区实行严格的海禁制度,“寸板不得下海,片帆不得出洋”,强迫沿海居民内迁50里后再迁30里;及至康熙八年(1669年)正月,朝廷才下诏允许“复界”,但原住民死伤过半,复归者十之一二,于是大量招募闽、赣、粤等地客家人入籍沿海地区,开荒垦植。
解禁诏书从京师传到粤地时,应是夏天。谢文明正在梅州的山中采摘野菜,听到乡民从县衙带回的消息,他若有所思。山下,能开垦的荒地都已垦植出来,种上了庄稼,但粮食还是不够吃。村里的人越聚越多,除了乡民添丁增口,还有大量从中原逃荒过来的人在此暂落。人多地少,即便丰年,也有饿肚子的危机。
朝廷的一纸诏书,让谢文明看到了希望,他与卓美发商议,决意带领部分乡民,迁往深圳墟。据早年逃过去的难民传来的消息,这里靠近大海,有大量荒废的田地亟待人去开垦。按朝廷新律,到沿海地区垦荒,六年内可免税。与其在梅州山区坐以待毙,莫如迁到大海边再拓一个新家园。
拖家带口,扶老携幼,从梅州到甘坑,谢文明、卓美发等人经历了怎样的跋涉和磨难,没有史料记载,谢氏族谱中亦无详细记录。可以预见的是,五百多里的路程,一路翻山越岭、趟水过河,在仅靠双脚行走的350多年前,紧赶慢走也得十天左右。
好不容易到了深圳墟,看到了大海,想停下来安营扎寨,却迎来四周仇视的眼光。沿海良田与海滩,都被当地广府人和疍家渔民所占据,没有客家人立锥之地。
望着茫茫大海,谢文明的心在泣血:客家人啊,为何命这么苦?千年以来,我们从遥远的中原一路辗转,受了多少磨难,遭了多少风霜,我们不求荣华富贵,只想要一个没有兵荒马乱,相对安宁的稳定生活,为何就这么难?
长长的叹息之后,谢文明只能领着族人,恋恋不舍地与大海作别。客家人的归属,只能是荒郊僻壤,只能是山野林地,与虫鱼鸟兽为伴,与繁华富贵无缘。这是客家人的宿命,也是颠沛流离中总结的正确抉择,藏进土著忽视的大山密林,可以躲避战火烽烟,可以享受珍禽野味。只要有一双勤劳的双手,荒山也能开辟出良田。
鼓足劲,抹干泪水,谢文明等人在深圳墟四处寻找高山密林,从七娘山到笔架山,从梧桐山到凤凰山。最终,他们发现了凉帽山。这里太美了,鸟语花香,箪竹丛生,泉眼遍布,泉水甘甜,菠萝、沙梨、荔枝等缀满枝头。更难得的是,山脚下有一片开阔的空地,可以伐木取材、就地建房。
就在他们兴高采烈地忙活时,山上冲出一群人,拿着鱼叉鸟铳,怒目圆睁,团团围住他们。看其装束,应该是附近山民。谢文明等人懵了,看其架势,搞不好会有一场血战。
谢文明弯腰鞠躬,用客家话热情招呼对方,意思大概是“我们从遥远的梅州来,初到贵地,请多多关照”之类的客气话。山民们摆弄着武器,嘴里咕噜噜地咆哮着。谢文明听不懂他们的话,但大致明白了意思:这是我们山民的地盘,你们赶紧滚蛋!
千辛万苦只为寻觅安宁,谢文明等人可不愿争斗。他尽可能做出卑恭状,拿出最诚恳的表情,边说边用手势比划,希望山民收留他们,因为实在无路可走了。
前文说过,瑶人和客家人的母语皆源自中原,如果平心静气坐下来,互认亲戚,应该能够沟通。所以后面的情节应是:经过一番交涉,大家在短暂冲突后,最终在友好的气氛中,达成和平共处协议。山民们作为东道主,摆下大酒,与新来的客家人歃血为盟,自此同甘共苦、世代友好,共同开发甘坑。
没有史料记载,我们只能心存美好,避开一场血战,让饱经沧桑的客家人少受磨难。
其实翻开史书,客家人的历史,就是一部漂泊史,一部开拓史。开拓就意味着要和土著发生利益冲撞,争斗自是难免,小到姓氏纠纷,大到酿成血案。自明代以来,有纪录的“土客械斗”就有数百次,1854-1856年发生于广东四邑的土客大械斗,过万人伤亡,可见客家人和本地人的冲突多么激烈。
民族总是在纷争中不断走向融合,最终汇入中华民族的大家庭。总而言之,谢文明带着族人在甘坑安居下来,伐木烧炭、开荒拓田,并借助驿道摆摊设点,为往来观澜、罗湖、香港赶集的民众,提供瓜果蔬菜山泉水等,一时烟火袅袅,人丁兴旺,张姓、邓姓、钟姓、彭姓等客家同胞慕名而来。此后本枝百世,经清朝、历民国,盼来中华人民共和国,风雨同舟300多年。
三
350多年时间,一代又一代客家人在甘坑开枝散叶、落地生根。至清朝嘉庆年间,甘坑人口已趋饱和,耕地愈来愈少,张氏第158世子孙张锦超再创基业,率族人从甘坑搬至两里之外的山坑居住,亦即今天的凉帽村。张锦超,便成为凉帽村的开村始祖。
自此甘坑,生生不息,枝繁叶茂。甘坑,在史官笔下有了更多露脸机会。
甘坑发展的鼎盛时期,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。靠着凉帽山遍野的箪竹,村民们大规模编织客家地区流行的凉帽,并赚取外汇,生活过得有滋有味。据传,清嘉庆年间,张锦超赴福建长汀张太婆家学会凉帽编织技艺,并传给子孙,此后世代以编织凉帽为生。张锦超,成为“甘坑凉帽”编织技艺的祖师爷。
20世纪50年代后期,凉帽村被中国工艺品进出口公司广东分公司定为凉帽外贸生产基地,建起1000多平方米的凉帽厂,甘坑凉帽远销港澳、东南亚、欧美等国家和地区,深受华侨的欢迎。凉帽村人吃国家商品粮,其产品统一盖上“甘坑凉帽”字样蓝印,成为广东省外贸出口的著名品牌。
改革开放以后,随着时代的变革,审美观念的改变,戴凉帽的人越来越少了,制作凉帽的竹子越来越少了,编织凉帽的村民也更少了。20世纪90年代后期,凉帽生意日渐式微,全村只剩张正保独家织售,编织技艺才不至于失传。甘坑人的美好生活,告一段落。
更糟的是,由于地处山脚,地势低洼,河道堰塞,历经三百多年风雨侵蚀的甘坑,已经破败不堪,一间间客家老屋变成危房。甘坑村也因经济落后、环境恶劣等突出问题,被列入深圳市“扶贫奔康工程”的帮扶对象。
谢文明开创的甘坑老村,再也无法居住。1992年以后,政府统一规划,在山顶的井头坑开发建设了甘坑新村,新建住宅楼200多栋,村民搬入新村居住,老村出租给废品回收者,沦为“脏烂差”的集中营。凉帽村民小组也开发建设了凉帽新村和凉帽三区住宅区,共建房屋210多栋。自此,甘坑的现代版图基本成型。
甘坑老村,是拆是留?拆了,把地卖给房地产商,每户可分得一大笔人民币;留下,无愧于祖先基业,但老村实在太破了,既有碍观瞻,又失去了居住功能。何去何从?历史再次考验谢文明的后人们。
文章写到这里,无需再费笔墨。甘坑涅槃重生了。
需要告诉游客的是,大家参观打卡的甘坑客家小镇,就是以甘坑老村为基础,凭借先进的设计理念和精湛的现代建筑工艺,修旧如旧而来。炮楼依旧岿然屹立,只是变成党性教育基地;先祖们遗留的一间间客家老屋,文脉氤氲,成为非遗文创、手工制作、清吧茶馆等店铺;当年的耕地田园,已成为都市人回归自然的网红景点。
徜徉在甘坑客家小镇,走进甘坑博物馆,看着一间间透着沧桑的客家小屋,抚摸着一张张雕龙镌凤的桌椅卧榻,望着一件件沾满泥土的农具农器,有多少游人会禁不住感慨:这些东西,我们早就劈之为柴,弃之入尘埃,谁知竟是文物?客家人,竟能完整保留,难道长了“后眼”?
不是客家人长了“后眼”,是他们在千年的奔波中,永不忘创业艰辛,永不忘自己从遥远的中原故土而来。一砖一瓦,一木一草,都蘸满先祖心血,都是对故土的深切眷恋。沐浴着现代都市的风,深扎农业文明的根,这就是生生不息的客家精神。
要再次致敬谢文明的后人们,不仅完整保住了祖先基业,更为深圳建造一座后花园创造了机会。四十余年时间,为了建设一座现代化国际化的大都市,有多少城中村和古村落消失不见,有多少城市文脉被挖掘机粗暴碾碎?
三百余年历史的甘坑,在夏鼎商彝、秦砖汉瓦面前,渺小如尘埃,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中几可忽略不计;就算放在客家文化史中,与赣南、闽西、粤东相比,也是卑微如草芥。但像甘坑这样的民间遗迹,才是真正的群众文化遗产。他们藏于现代都市,孤立于考古者视线外,或为寺庙、或为名人故居、或为一段破损的栈道,毫不起眼,不像雄伟的故宫、厚重的良渚、巍峨的长城那样光彩夺目,但却旷日持久,为附近群众提供文化滋养。
耕读传家久,诗书继世长。最应欣慰的,当属谢文明、卓美发。没有后代子孙的志存高远,没有甘坑客家小镇,谁会记住两位普通的中国农民,每天数千游客追寻其足迹,对着他们的遗物肃然起敬?
留住祖宗基业,当如谢氏后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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